【hpss】觊觎

养父pa。非典型父子情,双向变质的窥伺。

避雷预警:纯纯为了满足醒脾的乱写,会有ooc,情节经不起推敲。

❌之后的部分在评论。


【1】

西弗勒斯·斯内普第一次出现在哈利面前,是在他八岁的夏天。


他躺在庭院里巨树粗壮的枝杈上,翘起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空气。满树浓密的叶片中,偶尔有两缕日光从缝隙漏下。他像只百无聊赖的猫,伸手去捉那串光影。


自然是抓不住的,光束从他掌心钻到握成拳的手指上,照出一阵灼热。


“……Potter。”


喧闹的蝉鸣里,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侧过身,枕着胳膊向树下望去。


一个面色苍白的高瘦男人正眯起眼看过来。黑色的长发束起,显眼的鹰钩鼻和紧抿着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十分阴郁。他穿着一套严谨的西装,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色里,与这炎炎夏日公然作对。


“Harry Potter.”男人又开口叫他,嗓音低沉,带着一种威严。


“什么事?”他不为所动,懒懒作答。


“下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讨厌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是谁?”


“Severus Snape,”男人走近了两步,“从今天起,是你的养父。”


他看清了那双眼睛。


黑色的,没有波澜,像后院废弃水井里那潭看不清的死水。


他咬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为什么是我?Grote女士没有跟你说过,我孤僻不合群,是个不知感恩的,讨人厌的小怪物?”


“说过了。”斯内普皱起眉毛,“所以你能下来了吗?”


哈利惊讶地用双臂撑直了身体,“那为什么还选我?她那么说之后,人们都会选择其他的孩子……”他停顿了下来,“你看上去也不像是穷到要卖小孩的地步。”


“礼貌,Potter。”男人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变化,“我已经回答了你三个问题,而你依然没有按我的要求去做。我说,”他一字一顿地发号施令,“从那棵树下来,现在。”


哈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视线中离自己过远的地面,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声若蚊蝇,“……我下不去。”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下不去!”他恼怒地大吼,眼眶里因丢脸而积了一层薄薄的泪水,“是他们放了条狗追咬我,我才爬上来的,我现在下不去了!”


斯内普沉默了一瞬,“跳下来。”


“什么?我说我不……”


“跳下来,”低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接住你。”


哈利抓紧了身下的树干,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依然让他眼晕。


那人对他张开了臂膀,酷烈日头在对方外套中白衬衫上留下的汗渍清晰可见。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放任自己向下倒去。


他没有敢睁眼看,但不过一瞬就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怀抱里。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他们一同倒在草地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斯内普很瘦,与他相比也不遑多让,他伏在对方胸膛都能感受到硌人的骨头仿佛要从那层皮肉中刺戳出来。


他抬起头来打量他,这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看上去最多二三十岁,眉间却已经显现出深深的刻痕,不难判断这人总是容易对什么事情感到不快。


“谢谢你,Severus。”


斯内普推开他,“不要让我再重复了,保持礼貌,Potter。”他起身掸了掸身上沾到的草叶,“你应该叫我先生。”


刚刚聚起的一点点好感尴尬地融化在原处。


“走吧。”斯内普回身招呼他。


于是哈利拖着脚步跟在他身后,回到宿舍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东西很少,算上四季的衣服也不过勉强占了半个箱子。


临行时,格罗特带着一众孩子们站在门口,假惺惺地对哈利的离开表示不舍,并用帕子按了按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她伸出粗短的五指试图抚摸哈利的脑袋,斯内普却一手拎着箱子,一手将他扯开并连声催促,“车到了,动作快点。”


男孩第一次没有对他的颐指气使感到不快,他回头冲那个讨厌的女人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跳上了车。


或许,哈利看向坐在他身侧的人,跟他一起生活也不会太赖。

 

 

 

斯内普住着的地方远不如他身上那套西装来得体面,被叫作蜘蛛尾巷的地方破旧而肮脏,空气里弥漫着化工厂与垃圾箱混合的怪味。石头铺就的路面破破烂烂,哈利还要不时当心碎裂的石块会扎破他的球鞋。


他们在巷子尽头的最后一幢房子前停下,斯内普从身上摸出了把钥匙递给哈利,“去把门打开。”


哈利顺从地照做,他拧开木门,里面暗极了,像是某种动物的巢穴。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里走。


斯内普结过计程车司机的账单,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了门边的开关。


吊灯闪了几闪,发出昏黄的光线,照出房间的样子来。这是一个被书包围的起居室,四面墙上摆满了各色的书籍,有的看起来比哈利的箱子还要厚,有的则是连封皮都没有的老古董。


光圈下是一张餐桌——现在被赋予了办公的作用,上面堆着一沓文件,电脑敞开扔在一旁,背板的呼吸灯还在眨着眼。


“你的房间在二楼,”斯内普指了指北侧书架后方一个不显眼的豁口,“从那里上去。”


哈利从斯内普手中接过他的行李箱,沉默着按照指示上了楼。年迈的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叫喊,抗议突来的访客。


二楼只有一间房门对他敞开,他走了进去,那是一个极小的卧室,除了一张床、衣柜和桌子,再也放不下其他的了。


他把箱子里的衣服挂在衣橱里,然后在那张床上躺了躺。感觉还不错,至少闻得出来床单是新晾晒过的。


走廊上还有几个房间,看起来锁了许多年,屋子的主人似乎没有打扫它们的习惯。


“Potter。”男人在楼下喊他。


他噔噔地下了楼,看到斯内普已经换上了灰色的家居服。衣角边缘有明显的起球,款式也是多年前的。宽松的裤管下露出笔直纤长的小腿,白皙,没有什么毛发,漂亮得像是女人的双腿。


“晚饭你想吃些什么?”他皱眉看向他,好像晚饭也是件令人讨厌的麻烦事。


哈利把眼睛从那双腿上移开,“……都可以。”


“那就三明治?”虽然是个问句,语气却是向下的,原因很简单,“我只会这个。”


哈利跟着他走过通往厨房的门廊。


斯内普很高,缓缓前行的身影打在墙上,像只收了翅膀的蝙蝠。


哈利仰起头来去看他,计算着自己与他身高的差距。


厨房跟他的卧室差不多大小,料理台十分整洁——除了一台看上去还不错的咖啡机,那里几乎空无一物,灰蒙蒙的一片,大约很久没有用过了。


斯内普打开炉具旁的小冰箱,哈利凑近看了一眼,里面有包剩了一半的吐司,一小块火腿,几个土豆,以及还未来得及撕去价格标签的生鸡肉,似乎是今天刚刚购入,侧面则整齐摆放了一排啤酒。


“你平时都不做饭吗?”哈利问他。


斯内普拿出吐司和火腿,挑起眉看他,“你怎么知道?”


哈利指向料理台,“调味料只有盐、胡椒和黄油,你能做出些什么来呢?”


“少用那种了不起的语气评价我,”斯内普跟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对待一个大人,尽管不礼貌,但哈利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说得好像你会一样。”


“我的确会。”哈利看向他,“从五岁起我就开始负责煮饭。如果你愿意,”他挺直了身子,用无数打骂换来的让他恶心的技能,现在却让他无形的尾巴翘了起来,“我可以做熏鸡配土豆泥给你吃。”


斯内普扶在冰箱门上的手顿住了,他看上去有些迟疑,却最终没有说出让哈利窘迫的安慰话语,“那听起来像非法使用童工。”


“非法使用童工可比这划算多了,”哈利欠起脚去拿放在上层的生鸡肉,“你得给我吃穿,提供住所,送我去上学,承担我成年之前的所有开销……”他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只好扬起下巴,示意斯内普来帮手,“忘了问了,你有那么多钱吗?”


黑头发的男人轻巧地拿下目标,顺带关上了冰箱门,“政治和金钱——小孩子最不应该关注的事情。”


“我已经8岁了!”哈利抗议。


“哦,已经8岁了,那可真是了不起!”斯内普跟着重复,拖长的语调很明显是个嘲讽。

 



一个小时后,他摸了摸鼓涨的肚皮,轻声啧叹,“这可真是了不起。”


于是这个家庭的分工就基本确立了下来——斯内普负责出资,哈利负责把他们共同采购的食材变成香喷喷的好吃的。

 

 

【2】

 没多久,入学手续办了下来。令哈利惊讶的是,斯内普并没有选择给他更改姓氏,他不用顶着哈利·斯内普这个奇怪的名字上学。他想起斯内普总会在一些正式的对话时要求他称呼他为“先生”,不是“父亲”,不是“西弗勒斯”。


——听上去像是临时借住的租客与房东,跟亲密没有半点关系。


哈利满腹好奇,但斯内普凡事都不喜欢他多问。即使像工作这样无关紧要的信息,也不对他透露多少。


哈利只知道他在某家公司负责研发设计,经常加班,而工资似乎并不是定期结算——他们会在节衣缩食和大手大脚之间无序切换。


偶尔的休息日,斯内普也多是一头钻进工作室,甚至可以从早到晚不吃饭。


他的生活作息一塌糊涂,爱好自我苛待。


哈利不擅长越过边界去搅乱别人的节奏,更何况在他与斯内普这样令人不解的关系里,他被赋予的空间究竟有多少,也是个未知的谜题。因此多数时候他只客气地提醒,然后放纵年长自己许多的男人恣意而为。


有那么一次,他在睡梦中听到楼下桌椅翻倒的声音。


他赤着脚踩过老迈的木制楼梯,那间总是紧闭的工作室门后,有一只收起棱角的穴居动物。电脑惨淡的蓝光跳跃着照亮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藏在散乱的黑发之下。


斯内普抱着双膝蜷缩成一个脆弱的婴儿,冷汗从苍白皮肤上不断渗出,他紧闭着眼睛看不出一丝表情。


哈利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拨开那些长长的发丝。


黑色的眼睛倏地张开,射出带有尖刺的戒备。哈利惊得颤了颤,急促地呼吸了几次才坚持摸向他的额头。


是冰凉的。


“没有发烧。你怎么了?”他问。


“用不着你操心……快去睡。”冷硬的话语,却在有气无力的语调里失去了原本的威慑。


哈利瞧着他把自己越搂越紧,突然起身出了屋去,哒哒的脚步声跑出一串小动物似的急促。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水和两颗白色药片。


“喂。”他唤仿佛已经睡着了的人。


绵长的呼吸后,是一声极轻的低喃,仿佛刚刚不舍地从死亡里醒来,“礼貌,Potter。”


“起来吃药。”哈利把水杯放在地上,懒得配合他此时的礼节要求,只是将再次垂下的发丝挂在那人耳后,从手里柔柔扫过的发丝像块上好的绸子。“你是不是胃痛?”他絮絮叨叨地说,“我从前在福利院见过,那些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总这样。”


斯内普又躺了一会儿,才撑起胳膊恹恹地坐了起来。哈利把攥在手里的药片伸向他,天气炎热,只在手心握了一阵子,已然开始发黏了。


他皱着眉盯着粘成一块的药没有动作,那孩子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仿佛专行监管之责的猫头鹰。他只得接过来,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他预备驱赶哈利去睡觉,好一并驱散被家长管教的荒唐感,那孩子却又一次对他伸出手,“先生,”软乎乎的手指揉在他眉心,“不要皱眉。”


斯内普这才发觉,一个孩子和一只小猫或是小狗是不一样的。

 

那晚他纵容了哈利的晚睡,而这招致了他今后更大的麻烦:哈利开始在他埋头工作的休息日里,准时准点提醒他用餐。


斯内普对于这一点深恶痛绝,通过他大人的威严反过来斥骂,但往往最终会在哈利沉默的瞪视中起身,带着怒气坐在餐桌边,泄恨般大嚼那些美味的吃食。


哈利仿佛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个家长,可等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迈入少年,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3】

斯内普花了大价钱送哈利去了一家半封闭式的私立中学,校服是考究的深色西装。他照镜子时,不知怎地,隐隐看到了斯内普的影子。


他问对方这里的学费几何,不出所料地又被训斥只管用心学习,少多管闲事。


哈利只好把那些歉疚尽数用来学习,至少不能让钱打了水漂。除去学校里必要的活动之外,他整日都坐在书堆里。


周末回家的时候,他就和斯内普相对坐在他的工作间。斯内普忙他的工作,他就埋头学习。这让他有一种与对方突然平等了的错觉——那些电视剧里,共同工作的同事就像他们这样的氛围。


只不过有时遇到不会的问题,还是要跟斯内普请教。对方似乎是故意的,总要奚落他一番才肯好好教他。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斯内普的确有着聪明的头脑,他的方法总比教科书上来得巧妙。哈利就在大把的时间投资和斯内普的指点下,逐渐从一个普通的学生跻身前列。


随着老师们的青睐和同窗的刮目一同而来的还有麻烦,邻班一个叫德拉科的男孩子总喜欢抓住一切机会对他冷嘲热讽。


那男孩倒也不坏,只是话多且难听,除了用大把零食吸引来的小跟班,几乎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Potter!”德拉科喜欢用夸张的爆破音喊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难堪,“我查过了,”他神秘兮兮地凑近,“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有叫Potter的家长信息。”


“哦。”哈利头也不抬,做题的手刷刷不停。


“我爸爸是校董,”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到那个傲慢的神情,“所以我看到了——”他拖长了声音,“你监护人那一栏写的是Severus Snape。”见哈利没有搭理,他继续说道,“我认得他,他在我爸爸的公司工作。哈——跟你一样,穷酸又无趣,阴恻恻的,我从没见过他有女朋友。”


哈利停下了笔,皱着眉头看他。


德拉科更加得意,“你跟他什么关系?”他夸张地捂住嘴,“他不会是恋童癖吧——”


“操!”


怒气腾地涌上来,哈利起身一把抓住了德拉科的领子,握紧的拳头砸在他惊恐的脸上。登时,精致的鼻子里血流如注,吃痛的男孩恼怒地反扑过来,与他扭打成一团。


周遭的孩子尖叫着起身,躲避他们撞翻的桌椅。


德拉科的两个大块头跟班慌忙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扯开哈利。


不过片刻,愤怒的男孩犹如一头红了眼的小兽又冲上来,惊人的爆发力冲撞开两人,揪着德拉科又陷入了厮打。

 

 


斯内普接到学校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哈利正垂头站在走廊的排椅旁。他的校服上沾着斑斑血迹,用于固定胳膊的绷带一直绕到脖子。


一旁是他的顶头上司卢修斯·马尔福,以及和他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此时脸却肿出两指高的儿子德拉科·马尔福。


“怎么回事?”他大踏步走过去。


哈利抬头看见他,嗫嚅着道歉,“对不起……”


“没问你。”斯内普冷酷地打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缓声转向德拉科,“Draco,你来说。”


德拉科艰难地撑开肿胀的嘴唇,把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当然,并没有提到事情的起因。


“是这样吗?”斯内普回身问哈利。


哈利看向他,“……差不多。”


“道歉。”他冷静地命令。


哈利捏紧了拳头,倔强地盯着他,却偏偏不开口。


“我说道歉,”他提高了声调,“现在!”


一层薄泪积聚在绿色的眼睛里,男孩却只是紧抿着嘴唇,任由胸腔剧烈起伏,始终一言不发。


“Harry Potter!”低沉的声音犹如天边滚雷,卷起明晰的怒意,“敢做不敢承担的懦夫?”


“是我做的,我没有否认!”哈利努力压住颤音,“可我没错!”


他们彼此瞪视,仿佛互不相让的死敌。


“算了,”卢修斯轻拍斯内普的背,“说起来,倒是他伤得更重,”他努了努嘴,“他们扭打的时候Draco被朋友拉了回来,只有他摔下了楼梯。医生说,得几个月骨头才能长好。”


斯内普向另一侧让了让,和他拉开距离,“真抱歉,Lucius…”


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医院。


在马尔福父子远去的汽车尾气中,哈利没有等斯内普,一瘸一拐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上多远,他被一把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他试图挣脱斯内普的臂膀,却带起胳膊的剧烈疼痛,只能龇牙咧嘴地大声抗议。


“你只会浪费更多时间。”斯内普没好气地回他。男孩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挡着眼睛,缩在他怀里轻微地颤抖。


又过了一阵子,斯内普才开口,“现在轮到你说了,你们打架的原因。”


街灯昏黄,他们沿着路边缓缓地走着。花坛里不知名的虫子轻唱起来,落叶被微风扬起,与它合鸣。


男孩微颤的身躯慢慢平静,他在胳膊的遮挡后,瓮声瓮气地说,“因为他说了关于你不好的事情。”


“那就让他说,没必要因为这个和他争执。”


“有必要!”男孩终于拿开手,圆形眼镜上起了一层雾气,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幼犬,“你很好,我不允许别人那样说你!”


寂然一片中,斯内普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短暂地在家中休息了十多天后,哈利才回到学校上学。


那段时间里,斯内普罕有地请了假在家里照顾他。尽管多数时候他仍坐在电脑跟前,但每隔两个小时会在闹钟的提醒中,询问哈利的感受,或者提醒他注意胳膊的摆放姿势,以避免二次受伤。多出来的交流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公司里的机器。


这期间,马尔福父子上门探望过一次。


德拉科仿佛被他打坏了脑子,竟然在两个大人尴尬寒暄的时候,小声跟他道了歉。他对哈利伸出手,“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哈利打量着他还泛着青紫的颧骨,终于弄懂了金发男孩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如果交朋友都按照这个流程,那么每交一个朋友,就需要这个小少爷缓上许久。


“你不许再……”他冷硬地警告对方。


“保证不会有下次!”德拉科心领神会,强行与他进行友情的握手。

 



复学后,从未对哈利在校生活有过半点多余关心的斯内普,出于对他伤势的记挂,也会偶尔来到学校,并顺便帮卢修斯捎带些吃的给德拉科。


他们相对时,话总是翻来覆去的那两句:“好好学习”或者“少惹事”。


哈利不明白在听了不知多少遍各个老师对自己的夸赞后,斯内普对自己“爱惹事”的判定为何还如此坚决。


他也不去争辩,只低头说好。


倒是跟在一旁的德拉科叽叽喳喳地,致力于把那些精致的糕点塞到他们嘴里的同时,让气氛从探监变回探视。


等到哈利的胳膊完全恢复,马尔福父子与他们的关系已经近得令人惊讶了。


比如眼下,明明已经放了暑假,德拉科却坐在他旁边,对着他煎的嫩牛排一边挑刺一边大快朵颐;餐桌的另一头,斯内普晃着高脚杯中卢修斯带来的红酒,低声与对方交谈工作上的事。


这样亲密的关系无疑给斯内普带来了直观的好处: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连着升职了数次,坐到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上。他的衣柜里多出不少昂贵的西装,也再不用成日埋头对着没完没了的图纸——尽管哈利肯定他更喜欢那些繁杂耗力的设计工作。


但无论如何,哈利依然觉得这并非一件好事。


他无心听一旁德拉科没完没了的唠叨,眼睛只定在一头潇洒金发的卢修斯身上。他精致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因酒精而发红的皮肤。傲慢的灰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斯内普,在他说话时,眼神不时扫过那双薄唇。


哈利捏紧了手中的餐叉,却迟迟没有下手对付餐盘中的肉块。他看到卢修斯用一手捏起高脚杯,凑近斯内普耳语,黑头发的男人脸上的绯色越聚越多。


他的心砰砰直跳,松开了叉子,让它滑落在地板上。“哎呀,”他冲一旁的德拉科无奈说道,“餐叉掉了。”


金发男孩正和配餐中不听话的豌豆缠斗,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弯下腰去,一手按住了那把叉子,却没有着急起身。他朝那两人坐着的方向望过去——


纹着讲究金线的袖口中,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放在另一人黑色西裤上,**像品鉴一块柔软布料。


血液倒涌回脑袋里,哈利腾地弹回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德拉科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餐叉随手扔在桌上,胃口全然消退了,“Draco,”他问身旁的人,“你之前说从没见过他有女朋友?”


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斯内普,“我发誓绝不是诋毁……至少从我见过他起,是这样的。”


血流倒涌的感觉迟迟没有褪去,反而在头颅中制造一种若有似无的刺耳嗡鸣。哈利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起身离开了餐桌,“我吃饱了。”

 


 

哈利站在卧室窗前,头抵着那块玻璃费力地向下望去。德拉科先上了车,卢修斯走回门前再次道别。


隔着摇曳的枝叶缝隙,他清晰地看到卢修斯拥抱斯内普时,以一种不易察觉的角度在他侧颈印下一吻。


哈利忍了又忍,修剪整齐的指甲还是在手心握出了深深的掐痕。


喜欢女人或是男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哈利在他那张小床旁并不富余的空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他绝没有阻拦斯内普追求幸福的意思,但为什么是卢修斯?


虽然那个人富有还长了一张俊脸,可瞧他那工于算计的精明相,会愿意为了斯内普舍弃家庭和一半的财产吗?


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是难以切割。


指甲被无意识地咬得格格作响,要想个办法,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声音,要想个办法。

 

 

 

那一晚,哈利破天荒地没有睡好觉。朦朦胧胧的梦里,似是欢愉又似是痛苦。


夏天的朝阳毫不客气地催促他睁开眼时,他只摸到身下一片潮湿。


他意识到自己尿床了,这一认知让他感到羞耻:尽管上了初中,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没用的小孩,而卢修斯却是比斯内普还大上几岁的成熟男人。这让他越发感到挫败和委屈,他在床上呆坐了十多分钟,才抹干了眼泪,把床单裹成一团偷偷去了阳台。


到处都静悄悄地,斯内普应当还没起床。他蹲在洗衣机旁,看着里面被搅动的床单发呆,并真心祈祷它尽可能地小声一些。


他的愿望被幸运地满足了,直到洗衣机发出结束的滴滴声,也没有看见斯内普的身影。


他把床单晾晒好。蝉声里,滚烫的风吹来了洗衣液的草木香气。他和斯内普站在一起时,两人身上都是这样的味道。


在这样熟悉的安心感里,他听到背后传来低沉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哈利转过身,斯内普穿着那件墨绿色的丝绸睡衣,细瘦的双腿晃荡在裤管里,睡眼惺忪地瞧向他。


他忽然记起,那些梦的碎片里,似乎有着这样一张苍白阴郁的脸。


他的脸颊又烧起来,掩饰般靠紧了窗台,“没……没什么。”


斯内普狐疑地走近,大块的床单被风卷拂起又抖索着落下。他停下脚步,怔了片刻,以一种了然的笑看向哈利。


“Potter,”他凌厉的眉眼眯起,带着洞悉与促狭,“长大了。”


仿佛一根细长尖锐的针,从哈利未开蒙的混沌里穿凿而过。再不需更多的言语,他突然懂得了梦中画面的意味,连带着前一晚的不安与怒气,也一并有了合理的归处。


他局促地捏紧衣角,逃离了带有洗衣液香气的恶意笑容。


可松松垮垮的墨绿色睡衣里,随着呼吸起伏露出的那片瓷白色却像刻在脑子里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4】

哈利就在望不到头的紧迫感中,浑浑噩噩地耗尽了初中的时日,迎来了GCSE。等到考试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临近月底,德拉科带着可以自由使用一段时间新建球场的好消息来找哈利。


他们连着几天在被马尔福企业赞助广告包围的巨大场地肆意施放多余的体力,接受看起来专业得可以培养出世界杯冠军的教练指导。


哈利似乎对足球有种莫名的天赋,在绿茵场上奔跑时,甚至产生了即使将场地翻转过来换成天空,他也同样能在飞行中抓住一切赢球机会的感觉。


这让他能短暂地将那堆烦心事抛开,仅专注于那颗时刻打算从他身边逃跑,绝不会为他停留的足球上。

 

午后的训练开始没多久,燥热的空气就开始变得潮湿起来。等哈利捕捉到草尖上大颗的水滴时,厚重雨点已经在他的头上敲得咚咚作响。


他在雨篷下听雨声和一旁德拉科的喋喋不休晕成一片嘈杂,心里却惦记着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晚餐后吃些生果冻。


上一次做生果冻的时候,虽然斯内普嗤之以鼻,声称从小时候他就不爱那些无意义的甜食,哈利还是注意到,他把碟子底部的零碎也一并刮食干净了。


也许等到训练结束,他应该在回家之前去超市再补些吉利丁片。


可惜雨势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德拉科在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挥霍完了他的啰嗦劲,在愈发无聊的沉默中挥手叫来了随从,把哈利和他送回家。


告别了德拉科后,哈利打开了家门。他脱下已经完全淋湿的球鞋提在手里,懒散地踩在温热的地板上。


蜘蛛尾巷的采光糟糕透了,尤其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屋子里几乎像夜晚一样昏暗。


他走近通向二楼的阶梯,却突然捕捉到一声细微的声响从厚厚木板的另一侧传来,听来像是压抑的啜泣。


哈利迟疑了一瞬,轻手轻脚向着声音的来源行进。


每靠近一些,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他认得那个声音。


不如说,太过熟悉了,无论是醒着还是梦中都充斥在他耳朵里。


他站在斯内普卧室的门前思索,或许他应该选择立刻转身,回到楼上自己的小窝里。但仅仅纠结了一瞬,他还是决定卑鄙地拧开那柄好奇的把手。


撕开的一小条门缝里,两个人影交叠如汇流的颜料,融在窗外透来的微弱光线中。


他怔愣着任由手中拎着的球鞋掉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屋内的声音缓了几秒后止住了,人声低语和渐近的脚步声终于让哈利回过神来。他飞速地弯下腰去捡起鞋子,闪至几步外另一间房的门框里,紧紧抵靠着背后的门板。


卧室里的光亮扑闪着跌落在地面,一个颀长的人影在正对着的墙上被折成两截。那人在门口停了片刻,屋内传来轻唤他的声音,“……怎么了,Severus?”


“没什么。”


哈利的心脏几乎要从嘴中脱逃出来。一半是因为刚刚窥见的画面还未消褪,一半是因为他在亮光洒落的地板上,看见自己站过的地方清晰地印着一双湿漉漉的脚印。


斯内普没有朝他这个方向走来,而是很快地关上了房门。


窄小的单人床发出暗哑的抗议声,仿佛从未被打扰过一般,锲而不舍地钻入他的耳朵。


迟来的情绪一并涌上,他失魂落魄地拎着鞋子,拖动沉重的双腿从这个地方逃离。


哈利走上二楼,狠狠把自己扔在床上。


大雨还没停歇,隔着一层屋顶把他淋浇得浑身冰冷。终于从惊诧中完全醒过神来后,愤怒姗然而至。


他想起那个纤长的影子低下头去的瞬间,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那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能被揭穿。


可他到底没有那么重要,即使这是一出戏剧,也绝不会因为他而停止。


他于斯内普来说,究竟是什么呢?他又为什么选择收养他?


即使有这样多的疑问,他从未听过的带有撩拨意味的轻呼还是清晰地灌在他耳朵里。他被本能驱使向下探去,第一次尝试安抚自己。


在极致愉悦的点点白光里,他听到自己轻唤,“Severus…”

 

 

 

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胆量与斯内普提起这事,对方更没有跟他交代的义务。假装一切无事的几天后,因为必须要实施的计划,而不得不提到卢修斯的时候,斯内普看起来非常惊讶。


“你确定?”他咽下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轻轻搁在餐桌上。“我以为你会更想要一个只有小孩的生日派对。”


小孩。


哈利努力吞下被扯成长条的吐司,粗糙的质地刮过喉咙,竟有一点微微的疼痛。“我没有那么爱跟小孩混在一起,”他尽量撇清跟这个词的关系,“邀请Draco和他一起来就好了,就当是对他们平时的帮助表示感谢。”


说到“帮助”时,他多少有点不适。


自从撞见那一幕,家里任何一个需要用金钱购买的东西都让他觉得惧怕。他开始猜疑,他们的经济好了许多的这些日子,有多少是拜卢修斯特殊的“帮助”所赐。若再说得直白些,包括他咽下的面包在内,也都是斯内普用那具身体换来的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斯内普扔下一个等同于肯定的回答,就匆匆提上公文包,阖上了餐厅的门。


哈利冲去水池,把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个干净。他侧过头,就着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漱口,眉头在被打湿的镜架后拧成了一团。

 




就在哈利快要被一离开家门就擅自开始运转的猜疑逼疯时,他的生日终于到来了。


往年的庆祝总是很简单,斯内普会带回来一个小蛋糕,他在烛光中许下不同的愿望,然后得到他千篇一律的礼物——文具或是购书券。


这一年的生日正赶上工作日,德拉科早早地过来找他。刚一开门,哈利就向他伸出手,“我的贺卡。”


德拉科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他,“我以为你至少会客气一点。”


他啧了一声,“我的贺卡,谢谢。”


德拉科从身后拿出背着的双手,把一个盒子递给他。


他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双最新款的钉鞋。他忽然觉得不适,一股愧疚感从喉咙里钻了上来,“这太贵重了……”


德拉科大剌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走进屋内,“这有什么,我们可是好朋友。”


哈利看着那颗金色的后脑勺不自觉地吞咽,努力说服自己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对自己和对好朋友来说,都只有益处而绝无害处。


“所以我的贺卡呢?”他打起精神跟着调笑。


“没有那种东西。”


他一把揽过德拉科,用他的胳膊死死箍住对方的脑袋假意威胁,“现在去写!立刻!”


于是他们挤在斯内普的工作室里,趁它的主人还没有归来,在那张整齐的办公桌上耗费了几张纸,写下数个不同的祝福语。


“你为什么总喜欢在这个D的半弧多勾上那么一笔?”哈利指向那个故作潇洒的签名。


德拉科用笔杆的顶端撩开碍事的碎发,颇有些得意,“你懂什么,这才能体现出我和你们这些普通人的不同来。”


“是么?”哈利漫不经心地应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字母。



 

不出所料,斯内普是与卢修斯一起回来的。


哈利忍不住在接过他提着的蛋糕时,偷偷打量他们的嘴唇。所幸它们看上去完好且干燥,至少不像是在回程路上互相啃咬过的样子。


蜡烛点亮,他在闭上眼的前一刻,注意到斯内普正看着他。


凌厉的轮廓被模糊的光晕抚平,影影绰绰地露出些柔和来。只有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烛光下,依旧亮得惊心。


上帝,他阖上眼许愿,让他只看向我吧。


整个晚饭的过程并不容易,或许是他过于心不在焉,在第三次把餐盘里的肉汤溅到桌上后,他不得不祈祷时间过得再快些。


等卢修斯终于把餐巾从腿上拿开,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时,哈利迫不及待地从位子上起身,拉开了餐厅的门。


卢修斯率先走出,斯内普落后了两步。


哈利在他接近门口时,着意将德拉科一把扯过来,拦在他们之间。他把胳膊搭在德拉科肩膀上,“谢谢你来给我过生日,Draco。” 


“你已经……”话才说了一半,德拉科就被压着脖子凑得更近了一些。他不解地看向哈利,以一种迷惑的语调说完了后半句,“说过好多遍了。”


哈利凝重地点头,煞有介事地向几步外的斯内普看了一眼。


“你在搞什么?”德拉科问。


他并不回答,只是轻拍对方的背,“知道了,你先走吧,我稍等就出去送你们。”


金发男孩因他没头没脑的举动无所适从,可还未来及问清楚就被他推出门外。


他转过身,堵在斯内普身前。“先生,”他咽了咽,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用这样生疏的称呼,天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想的,在这件事上竟如此坚持,“Draco说他在工作室给你留了封信。”


斯内普挑起半边眉毛,“给我?”


“是的。”


在沉默的餐厅停顿了数秒后,男人低沉的声音才响起,“知道了。”


“等等,”在对方踏出这里之前,哈利又一次闪身挡在他前面,“他托我转告……他希望你现在就看。”


黑色的眼睛里是并不常见的狐惑,哈利在这样的审视下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无辜神情。


好在片刻后,斯内普终于松口,“好。”


哈利这才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他看着斯内普向工作室的方向走去,暂且放下一颗心,快步冲至正门。

 

 


阴暗破败的灰墙边,只消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车子纡尊降贵地停驻。红色的尾灯轻轻闪烁,礼数周全的客人还在门口等候与主人的道别。


“Malfoy先生!”哈利冲站在门口的男人微笑,又向已经坐上车子的德拉科挥手。


卢修斯看向他身后,似乎在找寻些什么。


哈利往他看着的方向挪动了一步后站定,挺直腰背,尽可能地在他的视线里占据更多的空间。


那双高傲的灰色眼睛这才看向他,露出虚伪的笑容。“再次祝你生日快乐,男孩。”他象征性地点头,预备离开。


“我劝你停止。”


男人的脚步顿住,笑容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你说什么?”


“你和Severus。”哈利挑衅地扬起下巴。


卢修斯与他对视了一秒,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我不知道你在胡乱猜测些什么,但是男孩,”他伸出手去,试图拍向哈利的肩膀,“最好少管大人们的事。”


哈利嫌恶地侧开,让那只手尴尬地悬浮在空中。他讨厌被称作“男孩”,也讨厌这样自上而下俯视的目光。“我再说一次,”他可以确定有一些厌恶已经脱离他的控制,直白地显现在了脸上,“不要再来招惹Severus。”


金发男人愣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如果你非要这么不识趣地闯入大人的世界,那么好吧,”他收回手,懒洋洋地交叠在蛇头手杖上,“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不要把你那位养父想象得过于高尚。尽管在收养你这件事上,他的确像个昏了头的慈善家,但是,”他微微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我和他之间,我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半推半就。”


好像有人在他的胃里装了个充气泵,不停试图用怒气挤榨胸腔里的空间。哈利用尽力气攥紧了拳头,才不至于被愤怒掀翻理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冷笑,“听上去倒是优越感十足,”他刻意抬高了声调,“真希望Draco也能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发言。”


汽车尾灯的扑闪里,对面男人的脸色似乎跟着晦暗不明了起来。


哈利知道他赌对了,“Malfoy先生,”他的语调轻快了一些,“你们大人的世界里,”他故意重重咬字,仿佛咬在眼前这条蝮蛇的命门,“因为出轨而导致的婚姻破裂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我并不了解;因为私人丑闻而带来的负面影响,会让一家企业的股价遭受怎样的灾难,我也并不清楚。”他摇了摇头,十分为难的样子,“我只是担心我会在我的好朋友叙述家庭有多美满时,一不小心走漏了真相。你知道,男孩们总是超乎想象——一个备受崇拜的父亲形象坍塌后,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在母亲面前为做错事的人掩护呢?”


 数只灰扑扑的蛾虫纠集成一团,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撞上昏黄路灯,发出令人心乱的微弱响动。


哈利清楚地看到,几分钟前还悠闲虚扶在蛇头杖上的手背,现在暴起了愤怒的青筋。那张虚假的脸上再也瞧不见对付一个孩子的怡然自若,男人瞪视着他,目光里盛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叹了出来,“快上车吧,Malfoy先生,”他朝车子的方向努了努嘴,“Draco似乎等急了。”


卢修斯慌张地回过头,瞧见德拉科仍好好地坐在车上,这才意识到被眼前的小子戏耍了。惊恼的手杖颤抖着指向黑暗中露出獠牙的小兽,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终,在昂贵的汽车尾气里,哈利畅快地挥手,“晚安,先生们!”

 




屋里一片死寂,哈利走向虚掩着门的工作室。黑头发的男人坐在桌后,手里捏着一张纸怔怔地出神。


他故意用力推开门,这声响动成功让斯内普抬起眼来看向他。他满是好奇地走近,“Draco给你写了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


斯内普将那张纸攥成一团握在手心,抿了抿唇,“没什么。”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平直无波,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他从桌边起身,路过哈利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向他。


哈利在这样的注视里觉得煎熬极了,如果不是这里离正门过远,他甚至怀疑斯内普是否听到了那段对话,否则无法解释其中的深长意味。


他疑心自己这点拙劣的小聪明,连带绝不能提的心思可能全然被看透,也许下一秒斯内普就要斥骂他恶心的戏码。


可他却如指缝中露出的那一点纸页,破皱,苍白。


“生日快乐,Potter。”他说,余音里是浓浓的倦意。

 

 

【5】

暑假余下的日子清静了许多,卢修斯果真不再拜访蜘蛛尾巷。至于在公司是否有过密的交集,从冰箱里啤酒消耗的速度来判断,哈利觉得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从他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冰箱里就没有断过啤酒的供应。他曾以为斯内普是个酒鬼,可没多久就发现,它们只是作为特殊情况下的库存摆放在那里,许久也不会有消耗。事实上,他从没见过酒量如此差劲的人。


就好比现在,桌上不过才摆了两个空罐,总是教导他要时刻注意礼仪的人就像蔫了的植物一样趴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你喝醉了。”哈利提醒他。


被酒精熏红的手指捏紧了手中还剩小半的金属罐,斯内普撑起身体仰头又咽了几口。一些没来得及吞下的酒水顺着嘴角一路流到脖颈,晶晶亮亮的,倒像极了那双眼。“别胡说……哪里就那么容易醉了。”


他从不承认什么,也不吐露什么,像个没有缝隙的罐子,固执封存他的当下和过往,拒绝任何窥探。


如果不是长久的相处,哈利也无法确信这是他醉酒的状态——看上去与平时差不多,甚至更加谨慎。


他在桌边又坐了一阵,才站起身来,“我去洗澡了。”


哈利在他经过时扣住他的手腕,“明早起床再洗吧,你喝醉了,这不安全。”细瘦的腕子在夏天里却沁着一层凉,反衬得他的手心像团火。


下一刻他就被不客气地甩开,像尾湿滑的鱼拼命甩着尾鳍游离了他。


“你不用假装关心我。”


带着酒气的话语扑来,哈利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斯内普栖近他,他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惊讶的表情,“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束得松松垮垮的长发从发带里挣脱,落了两丝拂在他脸上。他痒极了,却像被定住一般动也不敢动。


泛着水光的薄唇在他眼前一开一合,吐出的字句却尖刀似的刺穿他猥琐的幻想。“……一个肮脏的,下贱的婊子,是吗?”


“什么……?”


“那封信是你写的,对吗?”


快要被淡忘的记忆汹涌回冲,哈利想起他是如何对照德拉科写下的字句,一笔笔写下那行话;又是如何把纸对折整齐,放在斯内普的办公桌上。


Stay away from my father. You BITCH!


他自欺欺人地摇头,下意识否认,“不,我没……”


斯内普嗤笑出声,“你以为模仿Draco的字迹就能骗过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被与那天晚上等同的疲倦席卷,“我或许没有看过他如何写字,但你,Potter,”他伸出手指,点在哈利急速起伏的胸膛,“你喜欢从哪里顿笔,用多大的力度弯折那些字母,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清晰。”


他们少有挨得这样近的时候,多数场合下,他们如口头上对彼此的称呼一样,谨守着互不相扰的距离,绝不跨过界限一步。现在,哈利几乎看得清斯内普眼下那团浓重的青色,可他却觉得恐慌极了。


他从没想过他自以为是的小把戏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被戳穿,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按斯内普所说去思考,那究竟是他随意写下用以加码的推手,还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真实心声。


“真是可惜,”斯内普撑着他的胸膛重新站直,头顶上吊灯的光线顺着他锋利的面部流下,在下巴汇成一团暗影,“至少成年以前,你都要用这样不干不净的钱过活。”


饭后甜点的味道在紧闭的口腔里变得苦涩,哈利看向踉跄离开餐厅的背影,惊觉那些卑劣的手段原来是磨利了的双面剑刃,在他们身上划出对等的血痕。

 

 

 


淋浴间的水声不停。一帘之隔的地方,哈利在洗手池边机械地刷着牙齿。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天真的稚气不知何时已褪去,露出少年人尖锐而可恶的棱角来。


事情走到今日,都是谁的错呢?是该怪他浅薄的道德意识,还是怪那个人从一开始就竖起围墙,激发他渴望翻越的野性?


牙膏浓烈的薄荷味把口腔内壁灼得发疼,他吐出那口沫子来,结束了故意拖延的整个过程。


手掌在洗手台来回摩挲,他试图用那点凉意驱赶心烦意乱的燥热。再三犹豫后,他还是开了口,“对不起。”


隔帘后依然只有哗哗流淌、试图压过他自我剖白的水声。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调,“先生,对不起。”他艰难地吞咽,“那封信的确是我写的,可那不是我本意。”他决定小小地撒个谎,将那些关于“交易”的不适感如书页般暂且揭过去,“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难道他要说他喜欢他,并且绝非普遍意义上的泛指?还是承认这或许出于撞破幻想对象与他人交合的嫉妒?


他毫不怀疑斯内普会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从这里赶出去。


他不怕去任何地方,即使回到童年那个令他恶心的福利院,也无外乎重复三餐交替,日夜轮转罢了。他真正害怕的,他真正害怕的是……


离开这个人身边。


“我只是觉得Malfoy先生不是一个好的交往对象,”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那些龌龊的企图,“他有家庭,并且我不觉得他会为你抛弃那些……他不像在认真对待你。”


顿了几秒他才意识到,比起道歉,这更像是一个说教。于是他就此打住,“还有Draco,我真的把他当好朋友。”


听起来伟大极了,他几乎都要相信了。


用以遮挡的帘子不为所动地垂坠着,不肯发出任何赞同的声响。


哈利忐忑地盯着时不时被飞溅的水滴打得微颤的隔帘,生怕那个低沉的声音会突然响起,让他滚离这里,最好再滚离这个家。


他告诉自己,再数过六十下就识相地离开,不要在这里碍眼。可连着数了两三次六十下,依然只有水声。


哈利低头看向地面,多余的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脚下,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关停的意思。温热的潮湿感令人不适地咬在他的脚趾,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冲过去扯开了浴帘。


满溢的浴缸里,全身被浸出一片绛红的人紧闭着眼睛,黑色的长发海藻一样地漂浮在水面,哈利几乎疑心自己看到了人鱼。


“先生,”他抓住半浮着的手腕,焦急地唤他,“醒醒!”


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才忽闪着张开,露出那之后迷蒙的瞳孔。


哈利张着嘴,却慌乱得全然失语。他弯下腰去,一手环过单薄胸背,一手从腿弯处抄起,于一池温水里捞出差点溺死的鱼。


那具身体比他想象中“成年人的身体”得要轻得多。大约两三年前,斯内普还能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轻易将他抱起,如今形势却完全调转了。


他随手从壁架上扯下一条毛巾,半跪在地上替怀里的人擦拭,眼睛行窃一般从泛粉的皮肤上滑过,又被理智警告,敬畏地弹开。慌乱的手失了轻重,偶尔引出一声闷哼。他敏锐地察觉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残存的廉耻感让他匆忙结束了这一过程。


通往卧室的路并不长,哈利却觉得异常煎熬。


怀中人被过高的体温推着,无意识地紧贴他,他却需要从渴切中分出一丝高度紧张的冷静,谨防斯内普注意到他过快的心跳或是不敬的**反应。


他把那人轻轻放在窄床上,逃也似的去接了一杯冷水。返回时,颤抖的手没出息地把杯中水倾洒得只剩大半。


“先生。”他连灯都未敢开,只借着窗子里透来的月光扶起黑发男人,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


不知是酒精还是高温作祟,斯内普仿佛陷入了一种昏睡。


他着急无法,只得用手指沾了水涂在那双薄唇上。似乎被本能驱使,浸在混沌中的人无意识张开嘴,软舌贴着他的指腹。他被惊得立刻抽出手来,就着微启的嘴唇把剩下的水尽数喂了去。


哈利把斯内普重新安置好,搭了条薄毯在他的腰腹,遮住消弭他理智的源头。


他在床边静静站了许久,久到他快要产生双脚被钉在原处的错觉。


肖想的对象毫无防备地横陈在他眼前,银色月光顺着起伏的胸膛流下,和胸前浓黑的长发绞缠在一起,引诱着他胆大妄为地低下头去,在雷鸣的心跳声中于湿润嘴唇印下虔诚一吻。

 

 

【6】

不管斯内普是否有听到那晚的道歉,进入高中后,碍于每学期仅能回家一次的全寄宿制,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又冷上了一层。


斯内普似乎越来越繁忙,即使在假期中,能与他相对的时间也总是少数。


在令人难过的沉默里,他的个头与愈发扭曲的占有欲一道,被那些不能说的心思灌溉,如雨后荒原冒头的野草般疯长。几乎每次归家,他都能在看向斯内普的视角里察觉到生长留下来的痕迹。


可即使他已经高到需要在出入那间小卧室时微微低下头,到底是无法再如当年一般轻巧钻进斯内普的眼中。


他用在学校图书馆做兼职的零用买了一条上好的丝绸发带,精心包装后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斯内普。他幻想过许多次那些比斯内普本人要诚实、柔软得多的发丝,被他送的缎带全然束缚,再不能挣脱的模样。可对方接过后只点了点头,从未用过。


他白皙的腕子上有时是时兴的名表,有时是金质手链,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装饰时刻提醒着哈利他们之间还在不断飞奔的距离。


除却这些无声的信号,哈利还撞见过几次禁忌的情事。这与当年他主动窥探不同,斯内普仿佛再也不在意他的看法,有时在门厅,有时就在敞开门的工作室。


他从不知道斯内普可以那样主动,翻伏的一身瓷白划出晃眼波浪,变了腔的哀声甚至像是蓄意表演。第二日还要用哑了的嗓子告知他,这一天他也同样会晚归。


那些男人长着不同的脸,每一张哈利都记得清楚。他想尽办法不断驱赶讨厌的入侵者,实在无计可施时就不再假装成熟,以少年人可以被宽恕的莽撞直接诉诸于暴力。


他肯定斯内普知道这些事,对方甚至在他某次头破血流后亲手给他包扎。


褪去精致的西服,从一身浅淡的香水味里钻出,他穿着与他散发着同样洗衣液香味的睡衣站在他面前。药箱放置在一旁,纤长的手腕从里面一一拿出酒精纱布与伤药,熟练得仿佛早已预知这一切。他神情寡淡,目光偏偏炯然。


哈利分不清那时眼眶的潮湿是来源于疼痛,还是这注视;也难以辨别这是对他的警告,抑或是纵容。

 




又一个蝉鸣戚戚的夏日,距离A-Level放榜还有十多天,哈利迎来了他成年的生日。要好的玩伴凑在一起,总说不完关于明天的话题。即使是从前不知道被卢修斯灌输了什么、跟他有所疏远的德拉科,也凑在他们中间,讨论这个夏天之后的去向。


哈利盯着眼前的果味金酒,啜饮了一口,“我应该会在半年后申请成为警察。”


“你不去读大学吗?”德拉科看起来十分惊讶,“鉴于你的脑袋还算灵光,应该能申请到不错的学校。”


哈利摇头,“如果顺利通过申请,在培训时我就可以拿到钱养活自己了。”


“就为了这个?”金色头发的男孩似乎更加不解,“Severus看上去可不像是会计较钱的人。”


“这与他无关,”浓烈的杜松子气息里隐隐能闻到成熟的柑橘味,哈利将杯中剩下不多的酒液灌入喉咙,“是我想这么做。”


待他真正踏上成年人的阶梯,才算与斯内普站在平等的位置上,才能终于拥有资格去谈庇护与感激之外的感情。

 

 


 

自初次踏入蜘蛛尾巷竟已过了十年,哈利推开家门时一面感慨,一面轻易地注意到自己格外雀跃的心情。


枝形吊灯下,斯内普裹着他黑色的睡袍,端坐在书架包围下的长桌旁,就着一本封皮磨出毛边的书随手翻阅。门打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向哈利投过来。


很明显,他在等他。


“生日快乐,Potter。”


哈利试图咽下过度翻涌的快乐,走到他对面坐下。“谢谢,先生。”


斯内普放下手中的书,将一旁的文件夹拿了过来。郑重的手指扣在皮制外壳上,关节处隐隐泛着白。“你的礼物。”


文件夹被推到哈利面前,正面是凹下去的指痕。


哈利接了过来,“又是购书券吗,先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久违地与眼前人开玩笑,“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已经毕业了。”


他随意地翻开,里面是装订好的两份文件,细密的字句下方是压迫性的印章和他熟悉的凌厉的签名。


嘴边那一点笑意逐渐被上面的内容侵吞,他好像被锁进一个金属钟鼎,字字句句都是无情杵棒,狠狠敲出让他无所适从的可怕回响。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上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全无起伏,“从你成年起,收养关系正式终止。考虑到你正处于人生的关键期,”黑色的眼睛冷得像一潭死亡已久的深湖,“我会提供你大学期间的一切费用。”


瞬间翻转的心境催促着血流暴烈地倒涌,冲击他阵痛的耳膜,“为什么?”那个装模做样的文件夹被啪地一声阖上又狠狠掷出,沿着地板滑出了老远,“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斯内普平静地回答,用那可恶的冷厉看向哈利,仿佛他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我的责任已尽于此。即使是一般家庭,”他顿了顿,“成年的幼鸟也会尽快离巢。你不会指望这种关系一直持续下去吧,Potter?”


一直持续下去?他当然希望如此。最好连时间也从他们身边绕开,把他们遗忘在不会前行不会变化的空间里,永远这样下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摆脱我?”哈利愤恨地盯着斯内普,一些始终被压在驯服之后的什么东西正嘶嘶地叫嚣,掀开理智的边角,“你就这样,自说自话地收养我,又自说自话地像甩掉一团垃圾一样把我踢开?我是什么,Snape?”他第一次这么称呼他,短短的音节几乎要割伤他的嘴唇,“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打发时间的消遣,还是满足你扮演圣人的道具?”


斯内普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言尽于此了,Potter,没人有义务陪你耍小孩子脾气。”


熟悉的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语气,赤裸裸标注着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二十年赋予年长者的特权。


哈利追上去捉住那只细瘦的手腕,怒火让他把伶仃的骨头紧紧钳住,“回答我!”


疼痛只从那张脸上换来一个微小的皱眉,斯内普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过,像怎么也抓不住的流沙,“男孩,”锋利的薄唇轻轻吐出一个词,“一个男孩,仅此而已。”     


他已经,如此努力地长大,如此痛苦地奔向成熟,为什么总是用他未能参与的时间当做封堵他的高墙?


斯内普从沉默中挣脱,离开的脚步在几近腐坏的木地板上踩出隐忍的呐喊。


“撒谎。”


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故意做那些给我看?”


“什么?”斯内普回过头去。


“那些男人,不是你故意让我看到的吗?”


他从鼻子里哼出声,“自我意识过剩。”脚下却又一次试图逃离。


“你想让我死了这条心,”哈利快步向前,粗暴地将他推搡至墙上,“你知道,”绿色的瞳孔被燃点起愤怒,灼灼注视着他,“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


“够了!”斯内普奋力撑开已比他高出半头的人,逃避般向走廊尽头挪动脚步。


“你为什么不敢听?”男孩不依不饶地追逐,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将他锁在墙壁与一个怀抱之间,“我喜欢你,并且绝非亲情。”


他真正被激怒,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扬起,重重落在年轻的脸上,“闭嘴!”


清晰的红痕应声浮现,在他面前伪装乖顺模样的男孩终于露出獠牙来——他被紧捏着下巴强行凑向对方,总是被拙劣遮盖的情愫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穿透他的瞳孔,“你究竟在怕什么?是我,还是你自己?”


近乎粗鲁的亲吻落在他的嘴唇,年轻人热情而笨拙地试图在他口齿间寻找诚实的答案。斯内普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中,狠狠咬了下去,铁锈的味道迅速在呼吸交换中扩散开来。


哈利吃痛地放开了他,他在重获氧气的剧烈喘息中还未平息,年轻人又一次欺身而上,像在捕猎中追红了眼的捕食者,“你若是愿意,尽管咬断我的舌根,但在那之前,”他的睡袍被从肩膀处剥下,冷凝的空气瞬间侵袭了带着热意的皮肤,“我不打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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